《第七感》:如何運用「記憶拼圖大師」海馬迴來治療創傷?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過去數百年來,研究者一再在士兵身上發現創傷所帶來的,
令人崩潰的侵入性症狀,並以許多種不同方式加以描述,例如「砲彈震撼」。
但現代所使用的「創傷壓力症候群」的診斷,
則讓我們可以看到戰場經驗與局限許多人生命的創傷經驗,
其實有許多相同之處。
文:丹尼爾.席格(Daniel J. Siegel)
海馬迴:拼圖大師
如果你回想我們的掌中大腦模型,
海馬迴就在大拇指的位置,也就是在兩邊半腦的邊緣系統區域裡,左右各一。
左邊的海馬迴主要負責處理事實,
而右邊的則專職處理有關自我的事件性記憶。
海馬迴會跟其他邊緣區域中的神經系統密切合作,
例如跟激發恐懼的杏仁核合作,
讓經驗的細節伴隨著情緒的基調和事件的意義。
它也擁有廣泛的連結,而能結合分散在邊緣區域,以及皮質層中負責感知與計劃的各部位。
在左半腦的海馬迴,負責建造有關事實跟語言的知識;
而在右半腦的海馬迴,則會根據時間與主題,組織我們生命故事的材料。
海馬迴的這些工作都有助於記憶的「搜尋引擎」更有效率地抽取記憶。
我們可以把海馬迴想成是一位拼圖大師,
能夠將內隱性記憶中分散的影像與感覺拼湊在一起,
組合成事實性與自傳性記憶的「圖像」。
我們必須有專注的注意力,才能啟動海馬迴,將散布在神經網路各處的內隱性記憶的片段連結起來。
當經驗的影像與感覺停留在「僅止於隱性」的形態,沒有被海馬迴整合時,就只是未經整理的、散亂的神經模式。
它們不會被標示為過去的表徵,也不會變成可揭露的敘述,無法進入我們的生命故事、定義我們是誰。
這類僅止於隱性的記憶會持續影響我們對於此時此刻現實的主觀感覺,影響我們每一刻的感覺,但這種影響力卻不是我們的意識能察覺的。
我們必須將這些隱性拼圖碎片組合起來,成為顯性的形式,才可能反思它們對我們生命的影響。
當海馬迴斷線時
柯萊佛德醫生的病人X夫人無法將她的經驗記錄成外顯性記憶,
是因為她腦部靠近海馬迴的位置受過創傷。
我曾經在一場晚宴遇到過一位男士,也有類似的情形。
他很禮貌地告訴我,他兩側的海馬迴都中風過,因此在我等一下離開去拿飲料之後,如果他不記得我是誰,請我不要生氣。
事實上,當我回來時,我們確實又重新自我介紹了一次。
但並不只有永久的損傷,才會影響外顯性記憶。
我曾經聽一個病人說過以下的故事:
他有一次要搭乘過夜的班機橫越美國,因此請家庭醫生開藥,幫助他在飛機上入睡。這位醫生開給他一種才剛上市的安眠藥,而我這個病人為了能好好睡一覺,吃下了高於處方一倍的劑量。
結果三天的旅程結束後,他對於那趟航程之後發生的事,完全沒有任何(顯性的)記憶——即使他在目的地所見到的人都跟他保證他看起來完全清醒,意識清楚(製造這種安眠藥的藥廠後來將最低劑量減半)。
酒精就跟一些助眠藥物一樣,也是出了名地能暫停海馬迴的運作。
酒精引發的「暫時失憶」並不同於昏厥,暫時失憶的人會是清醒的(即使功能受損),但是沒辦法將經驗記錄成外顯性記憶。
喝酒之後短暫失憶的人可能不「記得」他們是怎麼到家的,或怎麼遇到第二天早上躺在他們床上的那個人。
暴怒也可能關閉海馬迴,
所以當一個人他說不記得自己在無法控制的憤怒狀態下說過什麼話或做過什麼事,可能不是在說謊。
新近的研究也顯示,
極度激烈的情緒狀態——
超過我們平常容忍限度的情緒——
也可能製造出極高程度的壓力,而關閉海馬迴。
例如在驚恐狀態下釋放過多的壓力荷爾蒙,就可能阻斷海馬迴的整合功能。
我第一次讀到這項研究時,就知道我終於可能回答我從認識布魯斯之後,就一直存在的疑問:到底什麼是記憶重現?
記憶重現很可能是僅止於內隱性記憶的一項創傷經驗被啟動的結果。
某一段過去經驗的認知、情緒、身體感覺跟行為,都完全存在布魯斯的意識中,但是它們沒有被標示為來自過去。由於當時海馬迴被阻斷了,因此當下每一刻的原始經驗片段便仍舊是混亂的隱性記憶碎片,不受控制地散布四處。
事發當時,記錄感知、感覺跟情緒的大腦迴路仍
啟動著,但是布魯斯無法知道這些內在的影像跟感覺是來自於過去。
當記憶重現時,便是他的大腦抽取出許多「僅止於隱性」的記憶,而將他淹沒。
創傷、記憶與大腦
在布魯斯把我拉進床底下之前,我們已經開始探索他在越南的經驗。
在某次晤談開始時,他說他不想談論那段過去,但是他知道他應該講。
他是他們那個單位少數的倖存者之一。
他一談起那段過去,臉部表情就會變得緊繃,眼睛似乎會往上翻,雙手也會開始顫抖。就在吞吞吐吐、支離破碎的片段中,慢慢以言語、哭喊,還有布魯斯可以清楚看見、也能試圖描述的影像,顯現出他的過往經歷。
他時而高舉雙手,時而蓋住雙眼,而他的嘶吼與低語,到現在我都還能聽見。
布魯斯的同鄉好友傑克在軍隊裡跟他在同一排。
他們有一天在鄰近非武裝地區的地方巡邏,結果遭到偷襲。
傑克的頭部被擊中。腿部中彈而無法移動的布魯斯抱著傑克癱軟的身體,在等待救援直升機來到時,看著傑克在他懷中死去。
當時四周爆炸不斷,布魯斯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之後他能組合起來的第一個影像是西貢某間醫院的病房。
病歷顯示醫療團隊當時擔心他可能腦部受傷,因為他好幾個星期無法言語。一回到美國,布魯斯就開始努力適應文明世界的生活。
但是他的腿傷雖然痊癒,他的心卻瓦解崩潰了。退伍十年後,他住進了退伍軍人醫院,之後我便在那裡開始實習。
布魯斯的大腦發生了什麼事?
科學能提供的最好的解釋,也只是一個受到研究支持,但尚未被證實的概念架構。
經歷極端創傷帶來的壓力,讓布魯斯充滿驚恐,而在衝擊下崩潰。
在這樣高度壓力的情境下,
「戰鬥-逃跑-凍結」反應會讓身體充斥著可體松,
而這種化學物質已經證實會阻斷海馬迴的運作。
就如我之前描述的,任何東西如果暫時阻斷海馬迴的運作,也就會阻斷外顯性記憶的形成——效果就類似酒精或安眠藥。
這就會引發類似暫時失憶的情況,也就是化學物質引發的解離(只是這時引發的化學物質是可體松,而非藥物或酒精)。
矛盾的是,引發暫時失憶與外顯性記憶中斷的強烈反應,同時也會刺激杏仁核分泌另一種「戰鬥-逃跑-凍結」反應中的化學物——腎上腺素,而加強內隱性記憶的紀錄。
高濃度的腎上腺素,
會在內隱性記憶中,烙印上原始創傷記憶的痕跡
——驚恐的感覺、感知的細節、「戰鬥-逃跑-凍結」的典型行為反應,
以及當時所有身體的疼痛感覺。
由此我們就可以解釋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看似互相矛盾的現象——
患者對於原始事件幾乎沒有外顯性記憶,
但以內隱性記憶重現,
或以其他不受控制的內隱性記憶片段呈現出來的記憶,卻是出奇的清晰。
唯有明白不同類型的記憶其實仰賴大腦不同部位的運作,我們才能理解為什麼強化過的內隱性記憶,以及中斷了的外顯性記憶,會在創傷時同時發生。
創傷也可能會藉由解離的機轉(the mechanism of dissociation),
而暫時關閉海馬迴。
在面對令人難以招架的經驗,或危及我們生存的威脅,又不可能脫身時,
我們的身體不但會分泌出大量的阻斷記憶的壓力激素,
大腦還可能把集中的注意力投注到威脅以外的地方,以設法逃避。
雖然我們還不清楚這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但是我們的意識會完全集中在環境中不會造成創傷的面向,
或集中在想像中的內在世界裡。
我不知道布魯斯面對殺死他朋友的偷襲時,是否也出現解離狀態,
但是許多受過重大創傷的人都能清楚記得事件當時發生的解離狀態。
在協助布魯斯之後,過了幾年,我治療了一個年輕女性。她在十四歲時,被三個男人困在一間老舊倉庫裡,受到性侵害。她告訴我,當他們開始侵犯她時,她看到有一些小花從地板角落的牆板裂縫裡鑽出來。她把注意力專注在這些小花上,而它們就在她心裡長成一片想像中的草原。她停留在這片草原上,藉此轉移意識層面的知覺,而不去察覺那令人無法承受的痛苦無助的感覺。
這類求生策略的問題是,雖然她當下的知覺被阻斷了,但是海馬迴的暫時關閉並沒有辦法阻斷內隱性記憶記錄這段經驗。
十五年後,有一次她跟男友一起沖澡時,水流在浴室地板上的聲音突然引發了全面性的記憶重現。
她遭到攻擊的那一天下著大雨,而那內隱性記憶突然就湧進她的意識裡,彷彿她就在當下遭受侵害——被她的男友攻擊。
幸運的是,她來找我尋求治療時,我已經將有關注意力、海馬迴與記憶的新近研究融合在治療裡,因此能理解她的經驗,也知道該如何幫助她。
雖然我們目前只能在科學實驗室裡證實海馬迴在記憶整合中扮演重要角色,但是身為臨床治療師,我發現記憶整合受阻確實可能解釋許多常見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症狀。
過度警覺與爆炸性情緒、身體感覺麻痺或無知覺、覺得自己「不真實」,以及以各種方式重新體驗原始的創傷經驗,包括記憶重現,或在清醒時反覆經歷令人痛苦的片段記憶等,都可能是僅止於隱性的記憶以及其他心理歷程中斷所導致的結果。
諸如夢魘與快速動眼睡眠障礙等現象,也是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重要特徵,
而這些現象也讓我們有機會一窺以隱性方式記錄的創傷記憶碎片,如何會在事發許久之後,以驚人的力量在現在的生活裡爆炸開來。
記憶在被完全整合到皮質層,成為永久外顯性記憶之前,必須先經歷一個稱為「固化」)的歷程,而這個歷程似乎要仰賴睡眠中的「快速動眼期」才能完成。
許多罹患創傷後壓力症候(consolidation) 群的人都有快速動眼睡眠中斷的問題,這或許可進一步解釋為什麼他們的創傷經驗會一直保持在隱性狀態,而像上述那些例子一樣,變成睡眠中的夢魘,或清醒時的各種不安症狀。
過去數百年來,研究者一再在士兵身上發現創傷所帶來的,令人崩潰的侵入性症狀,並以許多種不同方式加以描述,例如「砲彈震撼」。
但現代所使用的「創傷壓力症候群」的診斷,則讓我們可以看到戰場經驗與局限許多人生命的創傷經驗,其實有許多相同之處。
以下我想介紹兩個這類的病人。
運用海馬迴來治療創傷
艾麗森最初是在三十二歲時,因為長期以來包括嚴重性障礙等親密關係的問題,而來找我治療。
在我請她描述她的童年時,她說除了她父母在她三歲時離婚以外,其他都「還好」。
她母親在她五歲時再婚,後來又生了兩個孩子。之後他們的家庭生活就一直很「正常」。
我不確定所謂「正常」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我想我們可以之後再回頭看,因為她現在的生活就已經有許多值得探索的地方。
治療幾個月之後,她提起一個已經困擾她一段時間的身體健康問題。
她說她一直有背痛的宿疾,而現在越來越嚴重。
她在附近一間學校教美術,而背痛已經讓她在工作時越來越辛苦。
她諮詢過一個骨科醫師,而對方建議她開刀。但是艾麗森覺得她還年輕,採用這麼激烈的治療方式未免太早,而且她在書上看過背痛經常跟壓力有關,因此她想知道我有什麼看法。
我建議我們嘗試身體掃描,請她的腳底開始慢慢往上,只專注於自己的感官知覺。
當我們來到她的背部時,她很快就陷入驚恐中。
她回想起許多畫面,看到自己有天晚上在一個鄰居家裡,然後看到鄰居兒子的朋友從派對上喝醉了酒回來,想跟她在乒乓球桌邊的角落發生性行為,而一次次地將她的背往桌子的邊緣推擠。
但我們在一連串的晤談裡探索這些回憶之後,她逐漸明白攻擊她的人並非那個兒子的朋友,而是她自己的繼父。
在領悟這件事之後,艾麗森的背痛就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
她也取消了原本排定的手術。
我知道你可能會覺得這很不可能,而如果我不是就在現場,並且之前已經經歷過許多類似的治療情境,我恐怕也會有同樣的感覺。
而且事實上,這也不是「神奇的痊癒」,
因為艾麗森的頓悟,只是重建人生艱辛的開端。
記憶並不像是影印機。
當我們抽取記憶時,我們回想起來的內容可能並不正確。
抽取記憶所啟動的神經網路輪廓,與記錄該記憶時所啟動的神經輪廓,只是相似而已,並非一模一樣。
記憶確實是可以被扭曲的。
我們可以對事件的要旨有很精確的回憶——就像艾麗森記起她曾經被攻擊——但是細節可能並不正確。
在這個例子裡,艾麗森就在經歷很長的時間之後,才終於釐清她人生故事中某些比當初所以為的,更恐怖、更痛苦的細節。
艾麗森的記憶抽取被阻斷了將近十六年。而在一開始回想起來時,記憶也受到扭曲,以便保存艾麗森生命中一個重要他人的形象:她的繼父。
許多創傷受害者都為這類細節問題掙扎不已。
事實上,記憶確實可以被暗示改變,而且記憶是多層面的。
幸運的是,有時候會有一些外在證據足以引導當事人穿過這些險惡的水域。
艾麗森在背痛消失幾個月後,參加了一場家族聚會。在聚會上,她問她已經兩年沒見面的同母異父的弟弟跟妹妹,是否知道當年那場派對上發生的事,他們鼓起勇氣告訴她,他們確實目睹了那次攻擊。
身為目擊者的他們,同時也是這場性侵害的受害者。
你可能也已經發現,艾麗森一開始扭曲的回憶也同時保護了她生命中一個更重要的人:她的母親。
在受到繼父攻擊後,艾麗森為什麼沒有去告訴她母親?
即使她覺得羞恥而不敢講,為什麼她母親也沒有發現不對勁?
當一個家庭沒有提供空間,讓孩子可以在發生重大事件後表達自己的感覺,並回憶事情經過時,孩子僅止於隱性的記憶就會保持在未經整合的形態,因此也無法理解自己的經驗。
我與艾麗森在共同探索中發現,早在乒乓球桌事件的那一晚之前,這個家就已經是一個沉默的地方。
從她的繼父跟她母親結婚開始,就一直對她有各種侵犯的行徑。
她母親有時候視而不見,有時候甚至助長這些行為,實際上等於是為了她丈夫和她的新家庭,犧牲了艾麗森。
現在的研究已經顯示,
這種在生命早期反覆發生的虐待,
加上無人可求助的處境,經常是導致解離性疾患的原因。
艾麗森的核心自我無法得知她的內隱性記憶記得一清二楚的事件,因此也無法理解自己的人生故事。
艾麗森的治療持續了好幾年,在此我只能概略說明我們這趟治療的大致步驟。
我們的目標不只是整合她斷裂的記憶,
還要幫助她處理現在的親密關係,
並讓她堅強面對人生中可能接踵而來的壓力。
艾麗森需要建立一些技巧,以維持韌性和內在的力量。
在被最親近的人背叛之後,她要如何學習保護自己,同時又能學會信任別人?
我想像治療流程大概如下:
依附關係的背叛與創傷經驗導致整合損傷。
在記憶方面,這使得隱性拼圖碎片持續留在未經整合的形式。
這些僅止於隱性的歷史片段入侵現在,創造出重新體驗的事件(如記憶重現與背痛)、迴避(艾麗森不曉得為什麼,但她就是從來不打桌球或撞球),以及麻木(她的性障礙問題的核心)。
這些破碎的經驗首先需要被整合到外顯性記憶裡,才能融合到艾麗森更廣大的自我意識裡。
我們因此要探索未經化解的記憶表徵,但必須以雙重焦點的意識狀態進行。
也就是讓其中一個意識焦點停留在此時此刻,另一個意識焦點則專注於過去的時間點。
我們會發展出一整套資源,讓她在跟我一起進入第二個意識焦點時,也就是重新啟動內隱性記憶時,能夠隨時運用。
我的職責就是要幫助艾麗森隨時感覺我們在一起,覺得自己不會陷入過往當中,即使她正意識到內隱性記憶的身體知覺。
如果她能來去自如地進出過往,而且不再那麼痛苦,她就會覺得比較安全。
為了讓她瞭解我們在整合記憶的這趟旅途中必須做的工作,我也教導艾麗森認識大腦、內在運作以及記憶等,就像我現在幾乎對所有病人都會做的一樣。
我也教她一些基本技巧,例如呼吸認知練習,並幫助她發展自己的安全祕境影像。
艾麗森最喜歡的技巧之一是認知輪的變化版本。
我請她想像她心裡有一間假想的屋子,
裡頭有一個上鎖的房間,房間裡有一個檔案櫃。
那個檔案櫃裡鎖著我們要處理的任何記憶,
尤其是感覺特別強烈,而且未化解的記憶。
只有她有鑰匙可以打開那扇門,進入那間房間。
也只有她有鑰匙可以打開那個檔案櫃。
她也隨時都可以離開那間房間,關上門,穿過走廊,到另一間房間,在那裡用一台重播的機器,看這個事件的錄影帶(那時候DVD還沒出現)。
她可以隨她的意思按下播放、停止、停格、倒轉或快轉。
當她有能力在陷入隱性世界前及時脫身,她就可以開始準備潛入記憶之海了。
每次只短暫進入內隱性記憶中的某一刻知覺,似乎是非常重要的一點。
艾麗森需要連結並追蹤這些久遠以前的身體經驗,但是我不希望她只是「重新體會」創傷。
她需要同時知覺到「她跟我在一起」,
感覺到她是安全的,以及她隨時可以回到當下,運用她身為成人的所有力量與資源。
我自己的記憶導師——我最棒的老師之一——曾說過一句至理名言:
「記憶的抽取,就是記憶的修改。」
當有同頻率的他人與之陪伴,還有檔案櫃可供歸納整理,以及她個人安全祕境的影像這類工具的幫助,艾麗森就能抽取出過去僅止於隱性的記憶,而將它轉變為顯性。
記憶重現每出現一次,似乎就會讓未整合的狀態更加根深柢固。
但是相反的,這種運用雙重焦點,一方面專注於記憶,一方面專注於自我對記憶的體驗(也可以稱為同時反思與釋放的記憶抽取),則似乎能以新的方式掌控海馬迴。
現在距離當時已經過了十二年,而我最近看到艾麗森時,她告訴我,她的記憶重現後來再也沒有回來過。
而且,對艾麗森而言,設法接受真相還不只解除了她的症狀。
當她探索自己童年時為了因應痛苦而發展的許多層適應方法,也同時編織出比較連貫的、認同艾麗森之所以為艾麗森的人生架構。
她在生活中感受到全新的活力與愉悅。
她重新塑造了自己,認定自己不只能夠倖存,還能夠茁壯。
這種整合記憶的方式似乎賦予了艾麗森力量,讓她——以及之後的許多人——能夠拿回主導權,在進行艱辛而勇敢的內在工作時,也寫出自己新的故事。
本文摘錄自《第七感:啟動認知自我與感知他人的幸福連結》,時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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